当医生的好友美萍回来了,我想到我的曼月乐环到期了,该换了。
五年前,体检做B超,显示子宫体大,疑似腺肌症。据说是不死的癌症。唉,我咋摊上这样的毛病。同事连忙安慰说,幸好宫体还不是很大,可以放曼月乐试试。
我找到好友美萍,在门诊挂了她的号,上了环。后来,她到邻县去工作了,再后来,她去了省外工作。
美萍刚回来,我就跟她联系。她说谨慎点,最好做个诊刮。一提到诊刮,我的五脏六腑都纠结到了一起。
怕,也得做!
下午,先生开车带我找到美萍。美萍聊着天,办了手续。
要做手术了,我跨过自动玻璃门,走进明亮的手术室前台。
护士不住地问:“吃东西了吗?有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吗?做过类似的全麻吗?喝酒吗……”我嗅着若隐若现的消毒水味,一一作答。被这样问,心里还是有点发怵,虽然,我也经常这样问别人。
静脉置管,是位年轻的帅哥医生在操作,有点疼。他小心翼翼地问:“疼吗?”想到我也是从年轻医生过来的,可不得多鼓励吗!我偷偷地咬了咬牙说:“不疼,技术很好。”
这位小帅哥一手拎着输液袋,一手挽着我的胳膊往手术室走。他踢了一下角落的“机关”,手术室的门徐徐打开,让我想到武侠小说里,存放武林秘籍的密室。
长长的过道,看不到一个人,空气淡淡的绿意,安静透明,坚硬深邃,像看不到底的潭水。我却有种犯人被押进牢房的感觉,虽然,我知道这毫无道理。
躺上了手术台,两条腿一架,手脚被捆绑,心慌。纵然美萍在耳边轻声细语,她的同事很温柔,我的心跳,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。有种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的感觉!
眼前的无影灯,淡绿色,梅花形,中间是“花蕊”,装有六只灯泡,围着五个花瓣,每个花瓣三只灯泡,共二十一只灯泡,透出丝丝凉气,包裹着我的弱小无助。我甚至有一点点担忧,怕全麻后醒不过来。
手术室的暖气很足,但我的手脚还是冰凉的。我在想,我自己是医生,朋友就在身边,只是个小手术,还会有这样那样的忧虑,一个陌生的人,躺在手术台上该怎样的惶恐无助啊!
我担忧着,却死鸭子嘴硬,笑着问需要多久。
美萍说:“很快,现在准备消毒啦!”
随即,碘伏棉球那冰凉的触感,让我的双腿不由得微微夹紧。这时又听到美萍说:“放轻松,一会就好了。”随后又听到麻醉师问:“是不是该推药了。”
手臂微疼,渐渐地,我眼前的“绿梅”有了重影,我的意识抵抗不住强大的药物,什么也不知道了……
“艳子,好了!”美萍轻声唤醒了我。
此刻,耳边还有麻醉师提醒我不能睡去的声音。我集中意识,瞳孔慢慢聚焦,头脑清晰了些,肚子隐隐作痛。
美萍安慰我说,毕竟做了诊刮,肯定会有些疼的,会过去的。
在手术室的一角,美萍陪着我说了一会儿话。她说什么,我都清楚,也不住地问她一些注意事项,只是头还有些晕乎乎的,像喝醉了酒。
时间差不多了,他们把我推到手术室门口。先生赶紧走过来,给我穿上鞋,扶我在等候区坐下。恍惚中,我看到他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疼惜。他递上水杯,说,坐着歇会儿,喝点水。这水,真是甘甜!有信任的挚友,关爱我的先生,还有,一碗等着我的牛骨汤……